第59章 交手_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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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交手

  陈渊终于抬起头,望向万喜喜,“加班晚,我睡客房。”

  “我们订婚了,还分居吗?”

  他摘了眼镜,按摩着眉骨,“不是没结婚么。”

  “陈渊。”万喜喜站在他旁边,“你答应过我,试着接受我。”

  他动作一停。

  订婚当晚那场风波,确实错在他,他答应万喜喜,倒不是出于愧疚,而是义务。

  未婚夫应尽的义务。

  “喜喜。”陈渊起身,面对她,“我们慢慢来,可以吗?”

  对视许久,万喜喜问,“是敷衍,还是真心。”

  他语气低沉,“真心。”

  万喜喜露出一丝笑,“陈渊,希望你言而有信。”

  豪门长媳的首要品德,知进退,对于丈夫,要散养,不放养。

  张弛有度,该叫回家,叫,该装瞎,装。

  逼得太紧了,反而没收获。

  争不来爱情,博取男人的怜悯和责任,关系也能牢固。

  “你早点睡,明天七点,我为你准备早餐。”

  万喜喜离开后,陈渊关上门,捂住双眼,缓了片刻,调亮灯光。

  落地窗,隔开风雨惊雷。

  每到下雨,他总会想起沈桢。

  她在大雨中的狼狈无助,以及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更早些,他见过她。

  在东疆港。

  去年6月,仍旧是瓢泼大雨。

  沈桢的汽车抛锚,她一手撑伞,一手推车,整个人摔在水坑里。

  陈渊坐轮渡去临市,经停南码头,越过江面的潮浪,发现了岸上的她。

  其实,他并没看清她的容貌,连轮廓,也被雨雾稀释得模糊。

  只记得,是一条烟青色的裙子,她裸露的手腕,脚踝,与颈部,瓷白如玉,水淋淋的。

  在泥水里一滚,仿佛泼了墨,融化开,一股莫名地韵味。

  她在甲板上打电话,回头的一霎,雨小了点,他恍惚,见了她一面。

  一双麋鹿般的眼睛,比海上的雾更迷离。

  半年后,陈渊到富诚总部开会,又途经一次南岸。

  赶上冰雪封路,上百辆车困在高速,他降下车窗,无意掠过江港,游轮,客船,来来往往。

  几乎没有穿烟青色衣服的女人。

  即使有,他未必认出。

  偏偏时隔一年,在市人民医院,陈渊一眼确定是她。

  近距离,她如此神似函润。

  函润的梨涡,眉间痣,她皆有。

  而函润没有的,她也有。

  陈渊颤着手,熄了灯,坐在一片黑暗深处。

  那头,沈桢同样在凝望这场大雨,以致于陈崇州进门,也毫无知觉。

  直到他从背后抱住她,才骤然回神。

  “你不是去老宅吗?没住一晚啊。”

  “住不惯。”他脱掉外套,挂在门后,“吃晚饭了么。”

  沈桢扑上去,又抱住他,“陈教授害臊啊?我猜你不是住不惯,是特意回来陪我。”

  他侧过身,这张面孔,笑得明媚纯真,没有半分心机,干净简单如一张未污染的白纸。

  陈崇州急切吻她的唇,喘息间,“辞职,行么。”

  沈桢一愣,“为什么。”

  他两手解着扣子,吻得更用力,“我养你。”

  琐碎的胡茬扎得她痒,蜷缩起来咯咯笑。

  这次,陈崇州格外蛮力。

  窗外霹雷越响,他越是发狠,狠到最后,沈桢险些呼吸不了。

  乔丽之前说,男人不喜欢千篇一律。

  情事,细琢磨,都那样。

  男人换伴侣,图刺激,图新鲜,女人要会刺激,会翻新,层出不穷俘虏他。

  倪影那款,就属于外表和技巧并重,需求什么,她应有尽有,而且,不是皮毛,是精通。

  上知男孩心,下晓男人意,对症下药。

  所以在情场过关斩将,登顶头号海王。

  沈桢没那天赋。

  她趴在陈崇州胸膛,听他说,要出差。

  白天接到医院通知,临时安排他去一趟芜城,给一名双恶性瘤前列-腺癌的患者会诊,年纪很小,才17岁,发病率十万分之一。

  男科方面,陈崇州堪称一流权威,再没救了,经他手,起码,能凑合使。

  廖坤打趣他,拯救万千女性于水火,是妇女之友。

  茂密的长发像海藻,恣意缠着他,“要去多久?”

  “一周。”

  她懒洋洋地,“那挺久。”

  陈崇州朝她耳蜗里吹气,喉间的笑,又闷又哑,苏得很,“舍不得?”

  “才不是。”沈桢顿了顿,“我回我妈家。”

  这女人,还真不黏人。

  谈恋爱,理性又潇洒。

  她要是黏他,他兴许觉得没劲,她不黏,他倒形容不出什么滋味。

  很带感,很勾人。

  陈崇州覆在她身上,“我带你走?”

  沈桢摇头,“不去。”

  太腻乎了,厌得也快。

  和高段位的男人谈情说爱,需要饥饿营销。

  陈崇州出差次日,他负责的那块项目正好竣工。

  这是富诚旗下的重点工程,另一桩隶属晟和集团,陈渊的手上。

  沈桢陪同经理在商务会馆谈业务,夜里十点才结束,4亿的招商指标,全部签约。

  陈崇州这回,在业界算是打出名头了。

  陈渊那边的工程更大,又位于市中心,本来招商评估在7亿左右,但工程出岔子了。

  北江路到西郊修建轻轨,而工程的末段地基,与轨道有交叉,共占了一段面积,要重建100平方。

  晟和没越界,在土地局批准的地皮范围内,轨道也没越界,是部门人员的规划图纸有测量误差。

  晟和不愿意完全背锅,陈渊约了中铁局的管理层,商议分摊,晟和重建50平方,铁路绕行公里。

  谈判的酒局,恰好也在这家会馆。

  沈桢等电梯时,和陈渊打个照面。

  经理迎上前,“陈总到这边谈生意?”

  他嗯了声,“富诚的项目顺利吗。”

  经理赔笑,“有二公子坐镇,自然顺利。”

  陈渊心思没在这上,注视着后面的沈桢。

  那眼神,活生生的,是男人对女人才有的眼神。

  经理发觉,装模作样看腕表,“沈助,你向陈总汇报一下详细进展。”

  说完,便撤了。

  陈渊走过来,他的西装似乎洒了酒,酒味极浓,“收到我信息了吗。”

  那条见面的短信,沈桢没回。

  “那晚,我——”

  他有多荒唐,多疯狂,近乎一只失控的野兽,去亲吻她,撕扯她的睡裙。

  若不是醉得太厉害,纵然她百般挣扎,也弄不过他。

  “吓到你了?”

  沈桢脸红,垂着头。

  “没。”

  “假如。”他紧抿唇,“我没控制住。”

  他如今,还承诺不起她。

  她也从未,对自己动过情。

  真碰了她,大抵,她既不会跟他,也不会再见他。

  陈渊笑了一声,“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

  他又靠近一点,“老二为难你了吗?”

  沈桢不言语。

  是了。

  陈崇州那性子,从小拧巴,也淡漠。

  他向来不打骂女人,倪影那么折腾,换第二个男人,早将她打废了。

  可他冷暴力,玩失踪。

  这出,比什么都折磨人。

  陈渊目光落在她面颊,化了妆遮盖,隐隐的暗红。

  她白皙,一丁点瑕疵也明显。

  “你脸怎么了。”

  沈桢别开头,“门剐蹭的。”

  他没信,手突然拂过,“万喜喜打你了?”

  她后退,“真是蹭的。”

  与此同时,走廊出现一拨人。

  为首的壮高个,扎辫子,国字脸,穿着棕色的羊皮马甲,臂膀处有一颗老鹰纹身,纹青龙、鹰头居多,他罕见纹了鹰尾。

  “源哥,包场吗?”

  “包什么场啊。”壮男操着京腔,“不花钱,老板请,我来这玩,是看得起场子。”

  “那对,有周家罩,还愁发财吗?”

  鲜衣怒马的贵胄子弟模样,个性狂气,陈渊比他们沉稳持重得不是一星半点。

  擦肩而过之际,扎辫子的男人慢悠悠开口,“陈大公子,别来无恙啊。”

  陈渊当即停下,背对他。

  “周源,你回国后,明里暗里,和我交手不少。”

  沈桢一僵,在太平会所的可怕记忆,卷土重来。

  “是你么?”周源活动着脖子,筋骨嘎吱响,“真他妈不识抬举。”

  她惊慌失措,往陈渊身后躲。

  他胳膊一拦,“咱们相识多年,一起玩大的,没必要。”

  “陈大公子多傲啊,陈家的继承人!”周源斜着身子,睥睨他,“做大买卖的。”

  他舔着牙床,使劲拍陈渊胸口,拍一下,蹦一个字,“同辈份的领头羊,都冲你这位大哥的面子,我配跟您玩么,啊?”

  陈渊手臂圈住沈桢,护在墙角,没说话。

  不是打不赢,他打架,就没输过。

  身板夯实,肌肉也铁,一拳,掀翻一个,没失过手。

  关键,没法打。

  周家比陈家高一级,确切说,不是混一层面的。

  周秉臣是实力派,陈政是财力派。

  场合上,彼此敬三分,结善缘,爆发冲突了,陈家得让步,即便不情愿。

  “踢我爹的裤裆,差点踢坏了,谁借你的胆子啊。”周源伸手,摸沈桢胸,陈渊再次挡了,脸有点沉,“你是不是太过了。”

  “我爹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扫他的兴?”周源面目狰狞,“陈政没教过你,周家手眼通天,是土地爷,你要学会低头吗?”

  当地,有底气直呼陈政其名,没几号人物。

  有头脸的富一代,都寥寥无几,何况这帮小的。

  陈渊应酬的那位国企高层,是名利场混得人精,在角落站了一会儿,没搅合这种场面,立马说,“陈总有朋友,我不打扰了,改日约。”

  周源扬下巴,指挥一个年轻男人打开对面包房,他抻着懒腰,率先进去,“陈大公子,赏脸喝一杯。”

  沈桢被开门的男人撞一趔趄,陈渊揽住她,拧了下眉,“斓子,你也不认大哥了?”

  乳名斓子的男人,是和平集团副董的儿子,几亿的身家,在权富子弟中,充其量是小跟班的级别,刚出来玩那阵,经常挨揍,郑野带头揍过他,亏了陈渊仗义,替他劝和。

  斓子手一顿,“大哥,是周伯父咽不下这口气,你护着她,没好处。”

  陈渊收回视线,一言不发进入包厢。

  里面没灯,两边插着霓虹柱,幽蓝的光散射开,气氛瘆得慌。

  沙发上坐满了人,周源在正中央,双臂一搭,没给陈渊留座。

  他单手松了松领带,“找我谈什么。”

  周源递给他一支雪茄,没表情。

  陈渊接过,对方没撒手,他笑着,含住烟蒂,俯下身,迁就周源的高度。

  “有劳了。”

  周源压下打火机,火苗蹿出的刹那,声调不高不低,“陈渊,你作死呢。”

  那伙公子哥,闻言纷纷站起,要动手教训。

  陈渊不疾不徐吸着,一簇滚烫的烈焰,烧他的食指和中指,烧得红肿,皮也焦了,他纹丝不动,生扛。

  周源盯了他半晌,点头,松开手,火灭了。

  饶是没见识过类似阵仗,沈桢也瞧出门道了。

  周源这群,是骄横惯了的高门子弟,与陈渊结下梁子了。

  一则,为她那档事,驳了周秉臣的颜面,二则,资本圈相互打压,不顺眼,新仇旧怨泄私愤。

  沈桢举着手机,“你们要干什么?我报警了。”

  周源乐了,嚼着口香糖,大喇喇跷二郎腿,“没准,是抓你,诽谤我。”

  他们哄堂大笑。

  陈渊咬着烟,手搂住她,“你先走。”

  “那你呢?”

  烟雾缭绕,他大口抽,剩半支,皮鞋底一踩,“你不用管。”

  紧接着,把沈桢推出去,搬椅子顶住门。

  周源恼了,“你让她走,我同意了?”

  陈渊返回,手拿起桌上的酒瓶,“我留下,不够吗?”

  话音一落,他对准自己脑袋,砸下去。

  这下,凶狠,也猛。

  不狠,没完。

  周家的老太爷还活着,来头特硬,一句话,商场抖三抖。

  虽然,陈、万两家联姻,周家有顾虑,不轻易引战,但老太爷一直溺爱周秉臣,保不齐亲自出山,讨个说法。

  这笔账,陈渊必须了断。

  至于砸这么猛,是震慑周家。

  再不罢休,闹出人命,双方惹麻烦。

  豁开的血口子,从头顶横过前额,鲜血淌下眼角,陈渊立在那,腰背笔挺,面带浅笑,“周公子,行吗?”

  教养,风度,气场,无一不在。

  无形之中,压人。

  周源吮着后槽牙,这一幕,挺服他。

  沉得住气,懂规矩,能屈能伸。

  “陈渊,你有种。”他捡起带血的半拉瓶子,掂了掂分量,扔了,“这女人的债,两清了。以后遇到,我绝不刁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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