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_祥瑞小公主[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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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和敬的心腹脸色也很难看,

  她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疑点。

  倘若和敬派去调查之人给的消息是假的,那只能说明,孝贤皇后留下的一些人,

  已经背叛和敬另投新主了,

  而和敬却仍然一无所觉!

  究竟是谁,胆敢撬和敬的墙角?

  仔细盘算一下,那名对和敬撒谎的宫女向着谁,

  答案似乎已经明了了。且令妃曾在长春宫服侍过,

  还一度颇得孝贤皇后的倚重。对于孝贤皇后手底下的人脉,她比别的宫妃可要了解多了,

  和敬又颇为信任她。也只有她,能够悄无声息地挖走孝贤皇后当初留下的人!

  倘若连宫中的人脉都不再可靠,

  和敬不敢想象,这些年来,

  她得到的消息,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其中,

  又有多少是令妃“想”让她知道的,有多少是令妃认为她“没有必要”知道的。

  和敬冲着她的心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站在那假山不远处,

  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身影。

  由于棠晚和碧荷十分谨慎,且又有假山遮掩着阻隔声音的传播,

  和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到“娘娘”、“出宫”、“忘了”等字眼,末了,棠晚还塞给碧荷一个塞满了碎银子的荷包。

  棠晚与碧荷说完话,

  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该给碧荷的好处也给了。她想着日后碧荷可以凭着自家主子给的银子在宫外过上好日子,与此同时,自家主子命碧荷涉及陷害戴佳氏之事,也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不由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然而,当棠晚准备和碧荷各自回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固伦和敬公主?”

  棠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她又镇定下来,与荷香齐声道:“奴婢参见固伦和敬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棠晚立马就想好了,若是和敬问起她为何会身在此处,她还怎么回答——公主不一定认识荷香,她可以推说是在给自家小姐妹践行。

  往日和敬看在令妃的面子上,对棠晚还算是客气,可这次,她只凉凉地扫了棠晚一眼,半晌没有出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棠晚如有芒刺在背。

  有风从池畔吹过,吹皱了一池水波,明明还是大白天的,日头正高,棠晚却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怕和敬发怒,只要弄清了和敬发怒的原因,她自有许多种法子能够安抚好她,但和敬一直保持沉默,却让她心里头没底。难道说,公主这是发现了什么……

  这时,和敬终于开口了。

  她的嗓音不再像以往一样,轻柔中带着淡淡的亲近,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直到这个时候,棠晚才发现,和敬在不笑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有多强——到底是天之娇女,嫡长公主啊。

  “棠晚,令妃不是说,你因病在延禧宫休养么?为何你会出现在此处?莫非,是令妃有意欺瞒本宫?”

  和敬质问的语气,让棠晚冷汗涔涔。棠晚也没有料到,和敬竟会关心她这个小小的奴婢,跟没有料到,在令妃随意为她的缺席找了个理由之后,她会被和敬当场撞见。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圆了令妃的说辞,万万不能让和敬以为令妃在欺瞒她。

  棠晚心念电转,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奴婢只是有些小病症,并不妨碍什么。只是今儿个参加宫宴的主子们身份贵重,令妃娘娘怕奴婢带了病气儿去,这才没让奴婢跟着,绝不是主子有意要欺瞒您。”

  和敬“嗯”了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本宫错怪了令妃?”

  “这……”棠晚的额上布满了汗水,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都不是。若顺着和敬的话回答,承认和敬错怪了令妃,倒像是在对和敬不敬似的。可若是反驳和敬的话,说和敬没有错怪令妃,这不是在给自家惹祸么?

  “怎么,很难回答?”和敬斜睨了棠晚一眼,棠晚赶忙摇头,最终只得避重就轻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奴婢不是,奴婢今儿个给即将出宫的小姐妹践行,未曾与主子禀明,没想到引起了主子和公主的误会……奴婢有罪,还请公主责罚。”

  由于过度的紧张,且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棠晚的腿开始有些打哆嗦了。

  “给小姐妹践行?”和敬深邃的目光从荷香身上划过,她失去了与棠晚周旋的耐心:“本宫倒是不知道,罪妃戴佳氏身边儿的心腹,与令妃的心腹竟这般要好!想来当初戴佳氏在御花园中故意弄断了项链,意图谋害令妃腹中胎儿一事,也是个误会了!”

  棠晚一听此言,膝下一个没有站稳,狠狠栽倒在地上,她身旁,一直不曾出声,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荷香也是满头大汗。荷香还想再挣扎一番:“回禀固伦公主,令妃娘娘,的确是厌了奴婢,这才把奴婢打发走了。奴婢侥幸得了祈嫔……戴佳氏青眼,这才被戴佳氏调到身边儿伺候着。如今戴佳氏获了罪,无人愿意再用奴婢。棠晚姐姐念着以往的情分,这才来送奴婢一程。”

  荷香很清楚,这样说,就相当于是把罪责揽在了她们的身上,是她们两个背着令妃在自作主张。这样一来,便是和敬要怪罪,也怪不到令妃的身上。只是这样一来,她们的罪责不免会加重几分。

  无论是荷香,还是棠晚,都是令妃的心腹,要让她们代自家主子受过,她们自然是愿意的。在荷香说完这番话后,棠晚赶忙点头应是。

  和敬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令妃养出来的好奴婢啊,对令妃果真忠心耿耿,为了令妃,不惜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欺瞒本宫!只是,本宫看起来像是傻子吗?来人,将这两个欺上瞒下的东西给本宫按住掌嘴!”

  和敬发了话,周围的人自然不敢不从。就算有人认出棠晚是令妃身边儿的红人又怎么样?起码现在,令妃的地位,还不能给与和敬相提并论,无论是位份,还是在乾隆心中的分量。

  很快就有人上前按住了棠晚以及荷香,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起来。不多时,两个宫女脸肿得老高。

  和敬并不是会忍气吞声的性子,若是在以往,她顾忌着额娘以及兄弟,行事兴许还要收敛着些。可如今,她额娘去了,兄弟也没了,乾隆对她又是十二分的宠爱和怜惜,她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和敬决定,在本次宫宴结束之后,她要找机会在乾隆跟前狠狠告上令妃一状!

  要知道,令妃在孝贤皇后在世的时候,并不十分得宠。她的崛起,是在孝贤皇后过世之后。

  其中,若是没有移情作用,若是没有孝贤皇后之女和敬为令妃说好话,就凭令妃一个包衣出身的奴才秧子想要得到乾隆的宠爱,且还顺顺利利地爬到妃位?

  当初和敬既然帮助令妃成为乾隆的宠妃,如今她自然有本事让令妃回到从前!

  当然,这怎么告状,也得讲究技巧。令妃善于伪装,如今在乾隆跟前有着良好的形象,若是直白地跟乾隆说令妃的不是,指不定乾隆还不信呢。得让乾隆主动去发掘令妃的阴暗面,才能够有最好的效果。

  ……

  皇后发现,和敬在散完酒气回来之后,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比方才要和善了许多。反倒是令妃,主动敬和敬酒,和敬也不肯举杯子,只说是“令妃的厚爱,本宫担当不起”。

  皇后与令妃的待遇,像是完全颠了个个儿似的,倒让皇后越发看不懂和敬的心思了。她记得,和敬虽然高傲些,但并不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呐?罢了,和敬有意识的疏远了令妃,对于她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至于别的,不需要计较太多。

  芃芃倒是从和敬的情绪之中感知到了一些东西。

  依照她的猜测,八成是令妃备着和敬干了些恶心人的事儿,被和敬给发现了,所以和敬才会如此作态。毕竟,令妃表面上看起来真善美,实际上就是一朵黑心莲。她的真实面目与她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反常巨大,任谁知道了,都会受不了的。

  更何况,令妃最近正在搞事情呢,俗话说,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就拿令妃暗搓搓跟和敬告她额娘黑状这件事来说吧,最后的结果八成是令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芃芃不知道,她虽然只是没有根据的胡乱猜测,但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宴会散去之后,和敬留了下来。

  太后与乾隆见和敬熟练地抱起芃芃,准备跟皇后去翊坤宫,不由有些吃味,只是说不清她究竟是吃大孙女的醋,还是吃小孙女的醋。

  太后道:“和敬,你好不容易入宫一趟,怎么不好生陪陪你汗阿玛和哀家,老想着跟皇后说悄悄话呢?”太后记得,从前大孙女跟皇后的关系只能说是平平,就是如今,也不见得有多好。可大孙女近日入宫必会去翊坤宫又是摆在那儿的事实,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想。难不成,小孙女儿的魅力当真这般大?

  “你皇祖母的话说得很是。”对于太后的话,乾隆深以为然,他对和敬道:“咱们父女俩也有一阵子没好好说话了吧?难不成,你不想汗阿玛?”

  “这是哪儿的话,和敬在宫外时,最是惦记汗阿玛和皇祖母了。今儿个进宫来,看到汗阿玛身体安康,皇祖母精神矍铄,和敬高兴得恨不得立刻去佛祖跟前还愿呢。”

  听听这话,说得多有技巧,既表达了和敬见到太后和乾隆的欢喜之情,又表达了和敬对他们的孝心——和敬都在佛前为乾隆和太后的健康祈福了,能说她没有孝心吗?和敬人虽然在宫外,却是时刻惦记着宫中的老父亲和祖母的。

  太后听了这话,果然喜笑颜开,就是乾隆,在得知宝贝爱女如此关心自家时,心中也十分欣慰。

  “既然如此,就莫要急着去翊坤宫,留下来跟咱们好生说说话。”太后一边儿说着,顺手从和敬的怀中接过了芃芃。

  她老人家方才就已经盯上自家小孙女儿了。几日不见,自家小孙女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让人很想上手抱一抱,若不是她在妃嫔们面前需要保持形象,她早就上手了。

  和敬也真是的,一点儿看不懂她老人家的心思,自个儿要走就算了,还想把芃芃也给带走,亏得她老人家机智,才没让和敬得逞。

  和敬:???所以皇祖母您不让我带着五妹妹回翊坤宫,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五妹妹?

  乾隆也盯着芃芃看了半晌,终究没好意思拉下脸皮跟自家亲额娘抢人。对于太后的做法,他也是颇为赞成的,瞧瞧现在,他既可以跟大闺女聊天,又可以看小闺女耍宝。若是方才由着大闺女跟着皇后回了翊坤宫,他可就没有这待遇了。

  太后问了和敬一些常规的问题,例如她与驸马相处得如何,驸马待她怎么样,再例如她的儿子名字很长很长君最近怎么样了,会说话了不曾,长了几颗牙了……

  在谈及与驸马的相处过程时,向来爽朗大方的和敬也难得的多了几分羞涩之情,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与驸马之间还是颇为甜蜜的,毕竟她眼中的幸福感骗不了人。乾隆见状,也颇为满意。

  和敬与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婚姻虽说始于政治联姻,但乾隆为了女儿的幸福,也做了不少努力。比如,为了让和敬与未来的驸马提前培养感情,他提前将色布腾巴勒珠尔接入了宫中,让其余阿哥们一起到上书房上课,还经常创造机会,让和敬与色布腾巴勒珠尔相处。

  如今,和敬婚后过得好,恰恰说明了乾隆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乾隆又怎能不高兴呢?

  何况,和敬在婚后没几年,就为自己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外孙,也就是由乾隆亲自命名的名字很长很长君,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

  在说起自己与丈夫的婚后生活时,和敬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旦话题转移到自家儿子的身上,和敬就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尽管在和敬的眼中,自家小子是个皮小子,闹腾得很,一点儿也不让她这个做额娘的省心,但她对自家儿子,仍然充满了爱意,觉得自家儿子是世界上第二可爱的宝宝——仅次于自家五妹妹。

  因为不及自家姨母乖巧而地位下降的名字很长很长君:qaq

  太后一边逗弄着小孙女,一边听大孙女说着增外孙的趣事儿,笑得眉眼弯弯,她只觉得,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如果时候太后是对和敬的婚后生活,以及子嗣的成长细节感兴趣的话,那么乾隆就是对如何培养自家外孙成材感情兴趣。

  和敬看出了这一点,笑着对乾隆撒娇:“汗阿玛,等您外孙再大一些,不知您可否给他一个恩典,亲自教导他的功课呢?当初圣祖曾把您接到身边儿亲自教导了一阵子,您便有了这般非凡的文采学识,女儿也不求您外孙能跟您学个十成十,若是他在耳濡目染之下,能够学到您一半的本事,女儿也就知足了。”

  乾隆向来对自家女儿的撒娇最是招架不住,更不用说,女儿此时还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了。何况他对自家外孙也是十分喜欢的,当下便应道:“好,到时候就由朕这个外祖父来教导他!朕的外孙,日后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大清的巴图鲁!”

  这句承诺,若是让宫中的其他妃嫔们听到,只怕要泛酸水了。

  乾隆的子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与康熙朝比起来,乾隆的子嗣自然算不得多,可与雍正朝比起来,他的子嗣也不算少了。然而,如今诞生的这些子嗣之中,只有极少数能够得到他的关心和宠爱——除了孝贤皇后一脉之外,也只有芃芃得到了乾隆毫无保留的喜爱,小十二勉强能算半个,还是沾了芃芃的光。

  不少妃嫔的子嗣兴许连见上乾隆一面都困难,和敬却能为自家儿子求来亲自教导的机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得到了乾隆的首肯之后,和敬笑得眉眼弯弯。有了乾隆的亲自教导,日后,她儿子的前程就有了一定的保证。老师与学生之间,总归能有一些香火情在,岂不是比通过她这个中间人来构建关系要好得多?眼下乾隆虽说对她的儿子有诸多关照,但那也仅仅只是因为爱屋及乌罢了,若是能够加深乾隆对她儿子的感情,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然,在为自家儿子争取府里的时候,和敬也没忘了为皇后争取些利益,顺便,也试探一下,乾隆对自己的容忍度能有多少。

  “汗阿玛,女儿方才想了一下,若是只让小鄂勒跟着您学,未免太过孤单。恰好小十二也是个机灵鬼,且又与小鄂勒年龄相仿。女儿想着,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汗阿玛不妨一并教了呗。”在说这话时,和敬不复方才在妃嫔们跟前的高傲,而是用星星眼看着乾隆,这是她跟自家小妹妹学的。

  乾隆在盯着和敬看了片刻之后,才道:“你倒是会给你汗阿玛安排活计。不过,和敬,你可还记得,诸多阿哥之中,唯有你兄长永琏曾得朕亲自教导,余下诸子,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乾隆说这话时的语气虽温和,却不无试探之意。

  若是乾隆平日里也在教导其余的阿哥、格格们,那么和敬提出的这个建议,便并不算突兀。

  只是,既然如乾隆所言,除了曾被密立为储的端慧皇太子永琏外,他不曾亲自教导过别的阿哥,那么就说明,只有他所看重的继承人,才有幸能得到他的亲自教导。至于答应教导名字很长很长君,一是看在和敬的面子上,二是因为那不是乾隆的儿子,即便是乾隆天天把他带在身边儿教导着,也不会给别人传递出错误的信号。

  和敬听了乾隆之言,似乎有些惊讶:“女儿不过是希望能有人跟小鄂勒做个伴,想着小十二是嫡子且又与小鄂勒年龄相仿,是个合适的人选,才这样跟阿玛提议,倒是没有想到立储层面。立储之事,女儿身为外嫁之女,不敢妄议。是女儿让汗阿玛为难了,既然此事不妥当,那汗阿玛就当女儿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和敬是乾隆与孝贤皇后仅存的血脉,乾隆惯来宠爱她,也将她养得性子爽直娇憨,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在乾隆跟前满满都是女儿对阿玛的崇拜,不像别的阿哥、格格一般,面对乾隆时拘谨得不得了。乾隆向来也最是喜欢和敬这一点,只有在和敬的面前,他会觉得自己是个阿玛,而不是皇帝,当然,现在名单上还要再加个芃芃。

  此时,乾隆见和敬言语真挚,神色诚恳,便也信了和敬的话。

  他向来不忍心拒绝爱女,在思索片刻后道:“事情倒也没有这般严重。永琏之端方聪慧,是朕的诸多阿哥都不曾有的。故而在永琏故去之后,朕不愿再亲自教导其他阿哥。小十二如今还小,看不出资质来,就让他与朕的外孙一道接受朕的教导,也并无不可。只是,朕不能保证,朕能教导他多久。”

  乾隆这样说,就是准备给小十二一个机会了。

  到他这般年岁,的确也应该考虑立储之事了。小十二虽不似永琏一般得他欢心,但到底中宫嫡出,是芃芃的同胞兄长,如今不知怎么的,又入了和敬之眼。乾隆觉得,若是小十二当真争气,给他个机会,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当然,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还是要看小十二自己。乾隆若是觉得小十二不合他的心意,便不会一直教导小十二。

  在听到乾隆松口的这一刻,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皇后终于松了口气,看向和敬的目光中满是感激。她知道,这是和敬递给自己的一个友好信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敬会突然改变主意,不再亲近令妃,反而亲近起自己来,但这对于皇后一脉而言,总归是一件好事,皇后由衷的感谢和敬为自己的孩子创造的机会。

  若不是和敬出言相助,只怕乾隆根本就不会考虑把小十二列为储君的备选。

  一想到这儿,皇后的心情就十分苦涩,她不得乾隆欢心,连累的小十二也不受乾隆待见,她终究是拖累了自己的孩子啊。至于小十二能不能得乾隆的欢心,皇后倒是不甚在意。通常而言,帝王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总会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只要小十二表现不是太差劲,乾隆总归不会轻易否决他的。

  路,她们已经为小十二铺好了,倘若这样,小十二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只能说是他与那个位置没有缘分。

  似是感知到了皇后低迷的情绪一般,被太后抱在怀中的芃芃突然露出个小脑袋来,冲着皇后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来。皇后看见那个笑容后,心中一暖,也冲着自己的女儿回以一笑。

  兴许,她应该对自家儿女多一些信心。

  太后也看到了芃芃的举动,她见芃芃小小年纪,就这样知道体贴长辈,心中对芃芃越发喜爱。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与芃芃相处的时日久了,她的精神头似乎也越来越好了。从前她还时不时犯一犯头风,如今这犯头风的频率也直线下降。思及芃芃出生那一日的祥瑞之兆,太后越发笃定,芃芃是个命格不凡的,且她旺长辈!

  这么个小宝贝,日后,得待她更好一些才是。

  太后正这么想着,忽而一转头,看到乾隆眼巴巴望着这儿的目光,原来她儿子一直在等着她抱累了,好接手芃芃呢。太后不由用一种包容而慈爱的目光看着乾隆。真当她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么?就算乾隆如今已是难以捉摸的天下之主,可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知足莫若母!

  太后虽觉得抱着芃芃并不累,但芃芃既然旺长辈,太后自然巴不得乾隆多与芃芃相处相处,也好身体康健。她从未忘记,自己如今能够安享荣华,定定心心的在后宫之中礼佛,都是因为儿子的缘故。

  思及此处,太后故意露出了一丝疲惫之态,乾隆见状,面上一喜,很快便担忧地对太后道:“皇额娘可是累着了?也是,芃芃如今比之前重了一些,抱久了自然累。皇额娘不妨把芃芃交给儿子来抱吧。”

  太后点了点头:“还是皇帝体恤哀家。”

  说着,将芃芃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乾隆的怀中,谁知,芃芃却不乐意了,她别过小脸,一点儿也不想理会乾隆。

  乾隆一向是很招自家闺女喜欢的,今儿个不知怎么居然被闺女嫌弃了,还觉得十分委屈呢。

  太后笑了笑:“八成是因为你说芃芃重了,惹芃芃不高兴了。你别看芃芃小,她可机灵着呢,说她坏话,她竖着耳朵听着呢!”

  乾隆闻言,赶忙跟芃芃做小伏低,哄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把自家小闺女给哄回来,乾隆累得满头大汗,只觉得在朝堂上跟诸位大臣们据理力争时都没有这般累。

  太后看见乾隆抱着芃芃笑得开怀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乾隆这些年心思越发深了,没想到在芃芃跟前,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不过,有个能够让他完全放松下来的人,也好。这个人是自家孙女,而不是后宫哪个妖娆的妃嫔,就更好了。起码,她不必担心有人会趁机兴妖作怪。

  和敬最近与弟弟妹妹相处颇多,对这个小妹妹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她见乾隆抱着小妹妹逗得颇为开心,不由走到乾隆身边儿,与乾隆说起了她与芃芃相处时发生的一些趣事儿。

  乾隆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儿,心下一阵感叹。这要是搁在月余前,在谈到芃芃的时候,和敬可是一无所知,只有听他说的份儿。这才过了多久,和敬就对芃芃的习性这般了解了?

  乾隆见小女儿虽被自己抱在怀中,一双乌灵灵的眸子却一直追逐着和敬的身影,小手也扒拉着和敬的大手,心中不由微微有些吃味。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看这架势,和敬很快就要取代他,成为小女儿心中除皇后外最亲近的人了。看样子,他最近得多抽些时间陪陪下女儿了。

  ……

  借着送芃芃回翊坤宫的由头,和敬与皇后一道去了翊坤宫。

  这不是和敬第一次来翊坤宫,这段时间,和敬可以说是翊坤宫的常客,但她与皇后相携出现,却是头一次。看样子,和敬与皇后交好的传言,是真的了。

  在回到翊坤宫后,皇后命心腹抱着芃芃去休息——经过方才一场宴会,芃芃也有些累了,眼下正举着肉嘟嘟的小胳膊不断地打着呵欠呢,一双星眸也是半阖着,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而皇后自己,则跟和敬一道走进了内室,显然有事相商。

  方才,在乾隆跟前,和敬已经向皇后表达了她的亲近之意,并给皇后送了一份大礼。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眼下也该轮到皇后回礼了。但皇后有些踟蹰,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礼,才能够让和敬满意。

  身为乾隆的嫡长公主,和敬有着丰厚的嫁妆,孝贤皇后的嫁妆也尽数给了和敬,这些年来,为了显示自己对孝贤皇后一脉的厚爱,乾隆从不吝于给和敬赏赐各种奇珍异宝,这导致和敬在物质方便根本就不缺。皇后相信,和敬想要的也不是这些。可要说别的方面,比如家族前程,或是和敬儿子的前程,目前皇后还没有办法给和敬任何保证。

  好在,在皇后头疼之前,和敬先开了口。

  她向来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决定舍令妃而亲近皇后,她自然不会犹豫不定。

  “皇额娘,我希望你能够将我因为令妃而不高兴的事透露给汗阿玛。”和敬开门见山道。

  皇后闻言,有些惊讶:“怎么,令妃居然敢给公主委屈受?”

  如今令妃虽然蒙受圣宠,但到底没有子嗣,在这后宫之中根基尚不稳,如今她正该好好捧着和敬才是,怎么会亲手把这个靠山给推远了?皇后百思不得其解。

  和敬冷笑道:“令妃自然不敢给我委屈受,可她当着我的面一口一个奴婢,背地里却将我亲额娘留给我的人手收归己用,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还敢相信她?她既然敢这样欺瞒我,我自然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我可不愿意忍气吞声!”

  现在的令妃,还没有让和敬忍气吞声的资格!

  “既如此,公主何不直接向皇上哭诉?凭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他定不会姑息委屈了你的人!”

  与皇后不同,乾隆对和敬,可是十分信任的。皇后说令妃坏话,乾隆多半不会相信,好一点,他会认为是皇后误会了令妃,差一些,指不定就要认为皇后看令妃不顺眼故意陷害令妃了。

  但换成和敬说令妃坏话,乾隆就得斟酌斟酌了,和敬与令妃又没有利害冲突,平白无故的,不会去陷害令妃,她若是说令妃有什么不好,那多半是真的。

  “令妃惯来巧言善辩,若是我直接去找汗阿玛,汗阿玛固然会相信我的话,斥责令妃,但汗阿玛惯来又是个骄傲之人,对于自己的判断颇为自信,眼下他颇为信任令妃,哪怕我跟他说令妃不好,可信度在他的心中也会打个折扣。在这之后,令妃只要稍加运作,就能找好替罪羊,把自己给摘出去。”

  和敬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我既然要对令妃出手,自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皇额娘不必跟汗阿玛说太多,只要向汗阿玛透露出我最近心情低落即可,汗阿玛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查证。如果是他自己查出来的东西,自然更为可信,这效果,可比我直接跟汗阿玛告状好。”

  “你说的有道理,难怪宫人都说,和敬你继承了先皇后的美貌与智慧,本宫早先还不信,今日方信了。”皇后感叹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事儿,本宫自会处理好的。”

  如果要让皇后设计陷害别人,这可能有点儿难,但只是按计划的一步步揭露令妃做过的事,她自认可以做到。

  ……

  一连数日,和敬都没有入宫。

  若是搁在早几个月前,这或许是正常的,但最近和敬明显提高了入宫的频率,且又与乾隆商量好了要把自己儿子送进宫来给他教导,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某日晚间,乾隆来翊坤宫看望芃芃,顺道在翊坤宫用了晚膳。

  乾隆问及此事时,皇后皱着眉,一脸为难的模样,立刻落入了乾隆的眼中。

  这下,乾隆也跟着皱起了眉:“怎么,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皇上,您还记得,前一阵子的重阳宫宴么?那日,和敬在宫宴前半段还好好儿的,后半段醒酒回来,神色就有些不对了。后来她跟着臣妾去翊坤宫,臣妾发现她眼眶有点儿红,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臣妾当即就要调查究竟是谁敢给和敬委屈受,和敬却拦着臣妾,不让臣妾去查,只没头没脑地说是自己信错了人……”

  皇后像是松了口气般,对着乾隆侃侃而谈:“和敬这孩子实在懂事,大概是见皇上最近过于忙碌,怕让您烦心,她还不让臣妾将此事告诉您。如今可好了,是您主动问臣妾的,就不算是臣妾告诉您的了。臣妾憋了好几日,可算是能够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尽管皇后是个直肠子,在某些时候,她也可以成为一个演技派。她这如释重负的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事实上,皇后也的确是因为此事憋了好几天了,不过不是为了替和敬隐瞒乾隆,而是憋着别让自己在乾隆发问之前开口。

  乾隆见了皇后这真实的反应,当即便信了一半。可他有些想不通:“和敬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为何不愿意告诉朕?”

  “这臣妾就不清楚了。皇上您也知道,和敬素来与延禧宫走得近,反倒是与臣妾关系平平。最近虽说常往翊坤宫走,可那也是因为芃芃和小十二的缘故。”皇后叹了口气:“和敬虽也唤臣妾一声皇额娘,可臣妾在和敬心里头,到底是无法与您和先皇后相提并论的。便是有什么心里话,和敬也不会与臣妾说。如今和敬心绪不佳,正需要您去好生关心安慰她。毕竟,现如今,和敬在宫中就只有您一个嫡亲的亲人了。”

  这话触动了乾隆的心弦。和敬是孝贤皇后留给他的唯一的骨血,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乾隆当即便决定,要好生调查一下此事,无论是驸马欺负了和敬,还是宫中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和敬不高兴,他都要为和敬做主。

  若是依着皇后所言,重阳宫宴和敬外出醒酒,似乎是一切的转折点。

  想到这儿,乾隆对手底下的心腹道:“吴书来,去给朕查查,和敬在重阳宫宴那一日,中途离席醒酒的时候,究竟见了什么人,那日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

  吴书来领命而去,过了半晌之后,前来回道:“回禀皇上,那一日固伦和敬公主在离席之后见了好几个宫人,不过,要说异常之事,也只有公主下旨掌了两名宫女的嘴。”

  作为一名合格的帝王心腹,自然要处事周全,懂得揣摩帝王的心思。吴书来是其中翘楚。不待乾隆发问,他就将乾隆想要知道的信息说与乾隆听:“那两名宫女的其中一名是令妃娘娘身边儿的棠晚,另一名则是废妃戴佳氏身边的荷香。据说是荷香要出宫了,棠晚给她践行,正好遇上了来散酒的和敬公主。不知那两名宫女说了什么,惹恼了公主。”

  乾隆闻言,拧起了眉,他的记忆力向来好,因为那日和敬特意问了一嘴,他对棠晚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令妃身边那个名唤棠晚的宫女那日不是病了吗?她怎么不好生在延禧宫养病?哼,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欺瞒主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欺下瞒上之人,乾隆可没有什么好感。况且,乾隆越想越不对劲儿,令妃身边的人,为何会与戴佳氏身边的人扯上关系?要知道,戴佳氏是意图谋害令妃腹中胎儿之人啊……

  他倒是没有往令妃自导自演的方向去想,只是怀疑是不是有人买通了令妃身边儿的人,要暗中谋害令妃。无论是为了令妃腹中的皇嗣,还是为了和敬,此事都要仔细查一查。

  “你将那两名宫女也叫来,把那日在场的宫女侍卫全部叫来,朕要知道,和敬到底与那两名宫女说了什么。”

  吴书来为难地道:“皇上,旁的人也就罢了,在戴佳氏身边儿伺候过的那名宫女,昨日已经被放出宫了。您看,可需要奴才派人将她给抓回来?”

  这可真是巧,前脚才得罪了和敬,后脚就出了宫。

  乾隆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眯着眼道:“先不忙。没有了那名宫女,先审问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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